来源:医林百晓生
从人类发现自己对新冠肺炎在治疗上一筹莫展的时候开始就产生了一种说法:病毒的毒性会随着传播的时间延长而逐渐减弱,最后将演化成一场流感。
他们给出的原因是:病毒最终的目的是想通过与人类的长期共存来达到自己的生存---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病毒有智商似的。
听到这话,新冠病毒一言不发,继续把人类打得人仰马翻。
现在全球感染新冠肺炎的人数已经迫近千万,病毒在传播的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些变异,但无论是致病力还是死亡率都没有明显的变化。所以,上述观点与其说是专业的推测,不如说一种美好的梦想,并且这种梦想从古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到目前为止,历史上曾经肆虐全球的各种传染病,比如天花、鼠疫、梅毒、艾滋病、埃博拉等等,无论是能治的的还是没法治的,已经控制了的或者控制不了的,从来没有见到哪一个病原体越传越弱最终把自己“变成了一场流感”。
同时,持有上述说法的人似乎还小看了流感---肆虐上个世纪初的西班牙流感据称是杀死了近1亿人,比现在的新冠的杀伤力大多了,要知道当时世界的人口只有17亿!不过好在多数流感没有那么厉害,这些人所期望新冠变成的应该是“普通”的流感。
说到这里您可能会反驳:以前没有的事,以后未必没有。
的确,病毒通过突变导致杀伤力变弱确实是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但您要知道,生物的变异是随机的,也就是说病毒可能会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毒渣”,但也完全有可能化身为超级病毒。至于谁去谁留,这并不取决于病毒的智商或者仁慈,而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从理论上讲,目前所有没法治的病毒都是有可能被淘汰的,淘汰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隔离;二是被致病力弱的病毒株所替代;三是有效疗法或者疫苗的出现。
第三种途径不说大家也知道,这里主要解释前两种。
先说第一个:隔离。
隔离是人类解决烈性传染病的惯用法宝,在没有抗菌素的年月,霍乱鼠疫这些病几乎就是绝症,人类只能靠着主动隔离和地域的阻隔来死扛。随着交通方式的进步,地域阻隔已经失去作用,人类就只剩下了主动隔离这一个办法。
隔离有一个重要的特点:疾病的潜伏期越短、发病时的症状越显著,隔离效果越好。
我们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病毒的潜伏期是5分钟,杀死一个人需要5分钟,那么这个病毒简直不能称之为病毒,而是毒药。那么这样的病毒一定是很容易通过隔离来清除的,因为它容易被发现,而且在被隔离之前来不及传染更多的人。
仍以西班牙流感为例,它起自1918年,很快传遍全球,一时间可谓横勇无敌杀人如麻,但却在1920年的春天神秘地消失了。
关于它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经后来的科学家分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潜伏期短、爆发力强、致死快。在人类掌握了它的规律之后,大量的患者会在感染后迅速发病并被隔离,这样就极大地降低了流感病毒的传播速度。
我们可以再想象一下,如果病毒具有很长的潜伏期,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艾滋病,虽说它也有很高的致死率,但由于潜伏期长,所以仍然可以在人群中造成广泛的传播。
回过头来再看新冠病毒,它的潜伏期长达从几天到几周,很多患者在此期间不仅没有症状,甚至核酸检测都是阴性。对于这样的疾病,其隔离难度比以往的烈性传染病要大得多,也就是说即便明明知道隔离有效,也依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把它控制住。
再说第二种淘汰方式:弱毒株逆袭“上位”。这种方式大致就相当于前面“新冠变流感”的说法。
在病毒的传播过程中出现弱毒株是完全的有可能的,倘若弱毒株能够顺利地取代强毒株,那自然是件美事,但问题是:即便出现了这样的变异,这些弱毒株如何能取代强毒株?
这要有两个前提条件:
一、弱毒株感染表现出来的症状与强毒株有明显不同。如果是这样,那人类就可以轻松甄别强毒株感染者并且把他们通过精确隔离而剔除---强毒株的感染者少了,弱毒株的自然就多了。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这样的突变还没有出现过。
二、弱毒株有更高的传染性。如果弱毒株真的具备这个特性,那就可以通过迅速“占有市场”来实现对强毒株的排挤,最终逐渐取而代之。就像前面预言所说的,“最终变成了一场流感”。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并且这样的弱毒株我们完全可以不再把它们当敌人来看了,它简直就是我们期盼已久的疫苗!
不过,弱毒株的发生和发现都是需要一些机缘的。其实对于人类来说,能找到弱毒株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它的传染力强与不强都没有关系---如果传染力不够强,人类可以通过预防接种来“帮”它,让它在短时间内传播到千千万万个人身上。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想起了什么。
对!我们当初就是用这个办法来对付结核的。
现在我们预防结核的疫苗叫卡介苗,是在1921年由法国的细菌学家卡默德(Leon Calmette)和介林(Camile Guerin)首先发明的,为了纪念他们无上的功德,所以命名为卡介苗。
这两位老兄于上个世纪初开始从牛乳脓肿内分离牛型结核菌并传代培养,花了大约13年的时间(请大家记住这个时间长度),直至1920年,他们把传代至231代的菌苗接种各种动物,终于证明能够产生对结核感染的免疫,在1921年的人体试种中也获得了良好的效果。卡介苗随之走向全球,并帮助人类一举把结核打翻在了脚下。
回看这个疫苗的发现过程,我们可以得到两个结论:
第一,在自然界中弱毒株一定是可能存在的,但要发现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卡介苗是花了13年,艾滋病埃博拉之类的病毒到现在都没有活疫苗(当然,死的疫苗也没有)。不是现在的科学家不努力,而是真的实在太难了。
第二,弱毒株的特点是毒性减低,传染性却未必强,就是说它即便出现了,也多半不能在自然状态下在人群流行中成为主流。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当初两位科学家发现弱毒株之后,只是把它播散到人群里(比如经过某某海鲜市场),那么它会“引起一场流感吗”?还能发挥广泛的预防结核的作用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从科学的角度看,文章前面关于新冠病毒会“转化成一场流感”的说法与其说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倒不如说是潜意识里对疫苗的期盼。很可惜的是,这种梦想无论是从历史经验和现实条件看都很难实现,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实现的。
此次新冠疫情从爆发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就到一年的时间。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里,关于疫苗的研究已经“突破”过多次了,只是“突破”到现在也没用到一线抗疫。现在关于病毒会“发善心”变流感的说法又引得不少人一阵阵地高潮,大有当年“中日亲善”的架势。他们不知道,任何一种生物都是极度“自私”的,为了自我的生存和繁衍,它们才不会管宿主的死活。
总地来看,也许科学家们最终是能拿出疫苗的,也许病毒最终是会被我们变成流感的,但那也一定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对我们普通人而言,只要这疫苗还没有用在你身上,或者没有确定的证据证实这病毒已经褪变成了流感,那么这些期望就好比迟来的正义---也许最终没有缺席,可也只是对活下来的人才意义。
所以,在“美梦”成真以前还是要响应政府号召,老老实实待着别乱跑,该检测就检测,隔离就隔离。中国之所以疫情控制得好,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隔离工作做得彻底。其实人类在历史上曾经无数次经历过这种面对瘟疫束手无策的情况,而经验证明,隔离是让我们活下来的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从现在来看,这大概也是唯一的办法。